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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語錄

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,他們的言行對孩子的成長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。我的母親逝去已經13年了,她的一些話語至今記憶猶新,使我自覺自省。
(示意圖源:互聯網)
(示意圖源:互聯網)
我們家在村頭,凡進入我們村子的來人必須經過我家門口。山裡人家,民風淳樸,路不拾遺,家家都是敞院子,沒有圍牆沒有大門,就是看家狗也不多,一個村子裡就兩三隻。無論是走鄉串戶的貨郎,還是收購藥材的藥販,亦或是進山割毛竹採野藥的跑山客,渴了累了,甚至餓了,都會到我家歇緩歇緩再走,因為他們知道,這個屋裡的女主人熱情好客。
我少小的時候,刻骨的記憶就是饑餓,家裡斷炊是常有的事。即就如此,每有歇腳的進門,母親總會生著火盆,找來茶罐子,端來玉米麵粑子,實在沒有吃的了,就在火盆邊煨幾顆洋芋。不管是熟識的還是第一次進家門的,只要我母親在,他們都不會失望,都會受到熱情的禮遇。

自己的日子都吃了上頓沒下頓,還那麼大方地施捨,母親的行為使我們很生氣,紛紛抱怨她,責怪她,甚至說她在山裡坐瓜(傻)了,把人都想得那麼好,其實沒有幾個人記得她的好。任憑我們埋怨責怪,母親總是笑著對我們說:“人是福口,越吃越有。”一如既往地對待每一個走進我家的客人。

母親的樂施好善接濟了多少人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在母親逝去十多年後,還有不少人在念叨著她的善舉,母親的行為如春雨潤物,自然而然在我們的心裡種下了善根。

僅僅上過冬學(農民掃盲夜校)的母親,對文字懷著由衷地敬畏。凡是我們讀過的課本或者雜誌、畫冊,母親都會歸置在一起,摞得整整齊齊的,若看到誰把書籍或者寫有文字的紙片踩踏腳下,母親總會一邊呵斥一邊告誡:“踏一字瞎一世!”就是這樣的訓誡伴隨我們長大,讓我們始終對文字懷著敬畏心理,不敢踐踏不敢玷污,因為母親說過蒼頡造字,驚天地泣鬼神,每一個字上都附著著神靈,豈敢不敬!母親雖然識字不多,但深知寫字的要領。
我讀小學的時候,從二年級開始要寫大字,就是在白紙訂的本子裡夾上買的或是老師寫的影格,用毛筆描摹,後來叫描紅的那種。我寫大字的時候戰戰兢兢地哆嗦,不能一氣呵成,一橫一豎的筆劃就不勻稱,粗細不一。母親不止一次地示範給我,一邊寫一邊叮囑:“字是黑狗,越描越醜。”雖然我的毛筆字不敢示眾,但在母親的引領下,著實進步不少。

鄰里之間,難免會因為雞毛蒜皮發生糾紛,尤其是那饔飧不繼的日子裡,為了果腹,娃娃們難免做出一些損人利己的事,譬如刨人家的洋芋,剝別人家的豌豆,甚至把別人家雞窩裡的蛋順手拿走,我們也不例外。每有生產隊看青的找上門,或者鄰居追尋到家裡,母親問明真相之後,總是先向人家賠不是,之後就是對我們的懲戒。當我們以某某也那樣做為理由為自己開脫時,母親會以“將心比,都一理”開示我們,讓我們明白損人利己的行為是不能饒恕的。“人活臉,樹活皮,土牆活哈一鍁泥”告誡我們為人處世,要維護自己的臉面。

母親講過的一個故事,至今記憶猶新:一家三口,以父親的鐵匠爐為生。母親對唯一的兒子溺愛有加,兒子不僅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,還要大手大腳地花錢。看著少年好逸惡勞,父親心急如焚,決定予以矯正。父親給兒子下了任務,用自己的勞動掙來一元錢,否則不許吃飯。第一天兒子在外面逛了大半天,沒有掙到一分錢,傍晚回到家,母親偷著給了兒子一元錢讓其交差,父親接過錢看都沒看就丟進了火爐,一縷青煙升起,兒子無所謂。
第二天父親仍然要兒子出去掙一元錢回來,兒子故伎重演,父親在把錢丟進爐火的同時,對母親和兒子說,明天如果再掙不到一元錢,就把兒子逐出家門。第三天清早兒子就出了門,撿煤核和廢鐵,一整天水米未進,雙手磨爛,滿臉污痕,一直到夜幕降臨,才勉強換回一元錢。兒子不顧饑渴疲憊,把一元錢拿給父親,父親和前兩次一樣,看都不看,準備把錢丟進火爐,兒子撲上去緊緊抓住父親的手,嚎啕大哭。父親欣慰地笑了,說這才是你真正掙來的錢。

我的母親沒有文化,一輩子也沒有走出大山,她用這些樸素的語言和直白的故事,給我們啟蒙,引導我們與人為善,寬厚待人,自食其力。可以告慰母親的是,我們兄弟姊妹沒有讓母親失望,無論是我們在工作上,還是人際交往上,都兢兢業業,心懷感恩,與人為善,口碑良好,這也是母親當初所期冀的吧?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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